正是“月待圆时花正好”的仲秋时节，我又来到了大碶街道的塔峙岙远亲家欣赏桂花。
塔峙岙地处太白山麓，山峦叠嶂，溪流潺湲，风景秀丽。素有三宝而让人称道：杨梅、五针松盆景和桂花。尤以塔峙丹桂而闻名遐迩。塔峙丹桂橙红色，色深浓而香醇厚。制成糖桂花，点缀在莹白的汤果汤圆上，犹如金蕊镶白玉，深受当地民众的喜爱。
相传，塔峙桂花原产于杭州南山满觉陇，北宋末年由爱国将领陆源的妻子桂氏携带到此。由此可鉴，塔峙种植桂花历史悠久。除了丹桂最有名，还有金桂银桂四季桂。现有桂树近株。年景好时，一株桂树可收取鲜花一百余斤。
一进入这个美丽洁净的小村子，使人恍如置身于绿色梦幻又甜香醉人的仙境中。一幢幢样式新颖的小楼房掩映在枝干挺拔绿叶蓊郁的桂树丛中。环塔峙纵横十里，漫山遍野，郁郁葱葱，金蕊银蕊，清香漾溢。“浙东桂花之乡”名不虚传。而且，大多数的桂树都是山民们以自家散种的方式，久经栽培在房前屋后。家家尽翠绿，户户有花香。
今夏酷暑高温干旱，桂花已推迟开放。放眼望去，高低参差，远近相映，还是有许多的桂树绽开了一簇一簇的花骨朵儿，在绿叶的映衬下，犹如少女浓秀纤长的睫毛下隐含的明眸，羞羞答答，又娇娇怯怯地弥散着芬芳。有的桂花已到了“香眼期”的阶段：花蕊半拢，含苞待放。我深深地吸入一口甜润幽香的空气，心儿也醉了。这是原生态的，没有浓烈得让人呼吸不畅的丝丝缕缕的甘冽馨香；这也是穿越城市喧嚣，让人心儿安宁恬静的娴娴婉约的清香。
桂花是我国十大名花之一——又称“木犀”。它喜温暖洁净的环境，不耐烟尘危害。塔峙岙依傍雄峻高耸植被茂密的太白山脉，得天独厚，适宜桂花生长。尤是塔峙岙的山民们勤劳又智慧，四季中，各施以不同的肥料，适时的浇水控水，秋季花后又进行精心修剪……年复一年，才有今日这一喜人的景象。
桂花除了有观赏价值，还含有多种对人体有益的微量元素以及紫罗兰酮，劳樟醇氧化物等。除了制作糖桂花，用桂花酿制的酒，具有延年益寿、开胃醒神、健脾补虚的功效；桂花茶可化痰散淤，治咳嗽、牙痛、视觉不明等病。
桂花还蕴含丰富的文化含义，历代文人墨客留下了许多咏吟桂花的诗章。历代民间也皆视桂花为吉祥之花。
在宁波的乡间，人们也都喜爱在庭院里种上一两株桂花树。以前，凡订了亲的人家挑重阳节担往女方家中，必有一大红盘叠成宝塔状的“重阳糕”。雪白的米糕上缀满金红色糖桂花，香醇而又显富贵喜庆，讨个好彩头。
在我家新房子宽敞的院子里，也有三十余年前从美国回来探亲的大姐姐栽种的三株丹桂金桂银桂。每年桂花开了，给大姐姐传送照片过去。她说：闻到了家乡的气息和香味。
在美国的老姑母也必要看这桂花盛开的照片。月至中秋了，老家里三进的大院里，种有塔峙岙亲戚拿来的五铢桂花树。开花了，真香！一直会香到海涂上去。
那一年，姑母已在上海做医生，要远涉重洋出远门，来向家人辞行。马上要过“八月十六”了，月儿已圆了。在老家大院花开满枝的桂花树下，白木小桌上，姑母吃下一碗糖桂花和着小汤果的“番薯糊勒”，吸一口香香的桂花香，抹去惜别的泪水，向祖父母告别……
这一走，就是大半个世纪。如今，姑母还健在，刚好岁。前几年还用“石骨铁硬”的乡音，常常在电话里和我聊老家的桂花树，老家的海涂货……
老来多健忘，唯独老家的一切不会忘。大姐姐说：近一两年，姑母有时也要犯糊涂了。但记得很清楚的是：八月十六要到了，老家的桂花可开了，那时塔峙岙亲戚拿来种的桂花，特别香，可吃糖桂花番薯糊勒了！
家人买来原料，做了给她吃，她尝了一口摇摇头：味道介推板，与从前吃过的勿一样，勿香！她一生创下的事业，曾经有过的辉煌，都如过眼烟云，淡然飘逝。故国家园高高的马头墙上弥散出来的喷香的桂花香，一碗故土里的母亲用这香香的糖桂花做成的番薯糊勒，珍藏在老人心底。随着明月升空，举头望月，让在离人之心，情更切，思绵绵，传念不已！
念及于此，我凝视这满山坡鲜绿亮艳的桂花树，想到姑母因年事已高，不能亲来看看她魂牵梦萦的这“塔峙岙桂花树”。我眼睛酸酸的，想流泪。
是夜，清风徐徐，小山村又沉浸在无边的月色中。“桂花留晚色”，风吹月动，花枝摇曳，绘出了朦胧幻化的斑驳图案。娇柔的花骨朵儿完全隐没在如纱如幻的银辉中，只有花香幽幽，清香袭人。
本文刊于《北仑新区时刊》年9月21日8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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徐丽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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